阿西

温流

◎弟子师匠

◎废话搓澡文学，看着图一乐吧（）

      彻底跨过萨拉山脉，已经是离开艾拉阿德大概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初春的气息也比先前的更加明显可见，萨拉山脉的积雪化为一些涓涓的细流，鸟鸣声也比之前愈发的清晰起来。而对师徒二人来说，天气转暖，对在山中风餐露宿总归是一件好事。

      随着太阳西下，又是一天即将迎来结束，而在挥剑砍断前方遮挡住前进的灌木丛后，走着前边开路的泽克斯惊喜的在其后发现了一条还留有人类行踪的泥土小路。少见的露出喜悦的表情，泽克斯回头向自己的老师汇报自己的发现，而身后迟迟赶上弟子脚步的红发魔导士也露出来欣喜的神情。

      激动而不安的注视着脚下未知的土地，泽克斯感到了不亚于在战场时的紧张。在拉瓦尔塔时，身为魔导士受到的种种迫害此时更是历历在目，而在山脉的这边，在名为谢尔的这片土地上，真的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了吗？

     正在如此胡思乱想着，泽克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回头正看到自己的老师正带着笑意望向自己。

    『走吧，泽克斯。』

      只是单单这样一句话，就使方才的所有顾虑烟消云散。

     『啊啊，知道了。』

      如此答应下来，两人一起踏上在未知土地的新的旅程。

    沿着崎岖的，甚至都无法算作是路的小路上前进，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还是相当的煎熬，而对于已经习惯在山间行走的二人来说，这样的土路可以说的上是相当平稳而舒适了。

    虽说林中的小路随着前进不断有着变宽的趋势，但一路上并没有见到任何人类居住的迹象。本以为这一晚又要在室外度过，但很快一所小木屋出现在前方道路的尽头。

    饱含希望的叩响木屋的门，前来迎接的女主人并没有过多的盘问，只是将两人认成了因战乱而逃亡的普通百姓，不但接受了暂住一晚的要求，更是提供了相当热情的款待，而更为重要的是，主人特别允许他们借用洗浴的设施。

    与其说是设施，倒不如直接说就是洗澡用的浴盆再加上几个舀盆，已经用来储水的木桶而已。但对于风尘仆仆跋涉至此的二人来说，能有这种程度的清洁手段已经足够让人心满意足了，毕竟在山林中的日子里，清洁身体只能是可望而不可求。

  『主人说因为柴火不多了，所以没法烧太多热水。』

    姑且被当做了浴室使用的房间，泽克斯端着一盆还冒着热气的，装满水的木盆进入其中。

  『啊啊、那么就干脆一起洗吧。』

    坐在一旁看着准备着洗澡用水的弟子，雷昂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让泽克斯手里拿着的木盆差点掉到了地上，紧接着又对自己老师投去了相当不敬的白眼。

     将盆中的热水全部倒入对成年人来说略显拥挤的澡盆中，热水的温度很快被盆中冰冷的山泉水中和降低，即使不如方才那么寒气入骨，可是在早春时节用这种温度的水清洁身体，多少有点不明智。

   『雷昂。』

     泽克斯向自己的老师示意木门的锁扣。

   『啊啊、 』

     了解了弟子意味的雷昂靠过去，锁紧了门。

     放下心来的泽克斯深深呼出一口气，只见黑发的魔导士闭上眼睛，向前伸出一只手臂张开手掌，同时在心中默默驱动导脉，让热能在面前的液体内聚集。

     等到泽克斯再睁开眼时，眼前的水已经又冒出了热气。

     若是阿斯玛在眼前，想必会大惊小怪，笑着说那个堂堂大魔导士泽克斯，竟然用自己的魔术只为了烧洗澡水。然而实际上，这种魔术把戏，在泽克斯和雷昂还在里尔村的时候，两人就已经不知道使用了多少次了。出于自身导脉薄弱的原因，雷昂所教授给泽克斯的，不单单是作战用的魔术，同时还教授了一些魔术在生活里的活用。

     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年轻的魔导士示意自己的老师可以了，在得到对方的回应后，泽克斯擦掉头上沾上的水珠，转身准备离开，但不一会又不耐烦的折返回来。

   『啊、泽克斯果然还是想一起……』

   『才不是！』

      ——得到的是弟子剧烈的否认。

    『……雷昂的话，绝对不会好好清洗的吧。』

      对于仅满足生存最低需求就能活下去的雷昂，泽克斯在里尔村的时候就表示不满，而在王都生活过一段时间后，受到自己那贵族朋友的影响更是看不惯雷昂可谓邋遢的作风。即使想要反驳自己还没老到不能自理的地步，但这种辩驳在现在听起来实在是有些过于无力，更何况弟子看起来根本不容自己拒绝。面对着变扭的表达着自己关爱的弟子，雷昂只能有些无奈的露出笑容。

    『啧……不愿意就算了吧。』

     有些后悔自己言行的弟子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的盘起了手。

    『不，如果泽克斯不嫌麻烦的话。』

     如是说着，雷昂褪下有些老旧的衣物，亚麻衬衫上还烂了几道口子，想必是两人在山中穿行时被树枝所划破的。弟子知趣的挪开视线，从房间的角落搬来了椅子，还有从主人那里借来的毛巾，坐到了还冒着热气的浴盆旁边。

    『嘿哟、』

      发出来像是老年人才会发出的声音，年长的红发魔导士跨坐进了浴盆内，在身体被温热的水彻底包围时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在山林中长途跋涉时积攒的劳累，这时才真正在身体上反应出来，疲倦感随着水温席卷了全身，紧绷的身体也仿佛在水中逐渐软化。雷昂满足的长叹一声，在心中暗暗感谢着提供这一切的主人一家，同时还有自己可靠的弟子。

     泽克斯面对雷昂的背坐着，将老师的头发握在手中，拿舀盆舀水仔细浸洗。

     昏暗的光线被水汽更加柔化，小小的房间里只能听见泽克斯给他洗头发时传来的水声，雷昂一时间又觉得昏昏欲睡。

     啊啊、那么就干脆，再进行一下控魔的练习吧。

     不想就这么昏睡在浴盆里再给弟子添麻烦，雷昂这么想着。

     导脉烧伤之后，雷昂几乎再没有使用过魔导之力了，与其说是雷昂不想用，倒不如说是被弟子严词制止了。在艾拉阿德过度使用魔导而烧伤的导脉，到现在虽说已经痊愈了，但想必当时自己双手像是要坏死的样子，还是给泽克斯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创伤。在雷昂的恳求下，泽克斯才勉强允许雷昂和自己一起进行控魔的练习，只是依旧不允许他施展除此之外的魔术。

     像是方才泽克斯将水加热时一样的动作，雷昂将手掌张开，闭上眼睛，嘴里轻轻呢喃出声，在脑中想象着水珠的形状，等到再睁开眼时，眼前张开的手心前赫然出现的是用数个拇指大小的水珠构成的精密几何结构。

     感觉到身后弟子身体一震，紧接着是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气，雷昂知道弟子对自己的行为有些不赞同，但依旧默认了，于是再次操纵着导脉，不断改变着水滴的形状，测试着自己控魔的精度。

     泽克斯此时也正清洗完雷昂的头发，虽是对老师的行为略有不满，但还是在无可奈何的放纵了对方，无言的拿起毛巾为自己的老师搓洗背部。

     比体温稍高的温度，浸湿温水的毛巾力度适中的擦拭着雷昂的后背，将雷昂自己清洗不到的部位擦的干净。

     雷昂已经许久没有再经受如此悉心的照顾，在艾拉阿德作为治疗师为救死扶伤奔波时，为了不让其他人担心，而比之前更加缩减，甚至于忽略自己的需求。但当现在，弟子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时，雷昂甚至有些惊讶于自己对接受泽克斯这般有些过度的关照时，竟没有感到一丝不适。

     ——若是父母依旧健在的话，泽克斯想必会成为一个孝顺的孩子吧。而与自己相伴的十几年，自己给他的关爱也一定不能与家人所能给予的相提并论，但自己与泽克斯的关系，与之前拜师于自己门下的弟子相比，也已经不再是平常的老师与弟子的关系......

    不禁这般胡思乱想着，雷昂手掌中凝聚的水珠也因为注意力的转移有落回到浴盆里的趋势，但随后雷昂的思绪就被泽克斯的声音打断。

  『就这样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徒弟如此说着，将毛巾递给雷昂。

  『啊啊、多谢了。.....泽克斯。』

  『怎么了？』

  『......不，没事，好像忘记要说什么了。』

  『......』

      泽克斯表情复杂的看了自己的师傅一眼，看起来似乎是把一些呛人的话强咽回了肚子里，随后有些不放心的开门走了出去。

     泽克斯是怎样看我的？——这种问题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毕竟答案或许只有自己最敬爱的师傅此般的回复。也并非想要从弟子嘴中得到其他的答案，但只是想到“家人”这个有些陌生的词汇时，连自己都产生了难以察觉的渴求。

     但是，不论是自己对于泽克斯，还是泽克斯于自己，都将对方视为最珍贵的存在，唯有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如是想着，将手中的水珠在掌心中汇为一团，接着随着控魔的结束，化为几股细小的暖流缓缓流下。

     随着夜间虫鸣的渐起，穿上唯一可供换洗的衣服，仿佛刚才纠结于与自己弟子关系的人不是自己，红发的魔导士开始思考，今晚是否还有时间供自己再阅读一会随身带的魔导书。